犹豫了好几天,贾晨磨磨蹭蹭的还是来到段文傅现在所在的公司。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公司,也许是他心里依旧对那人抱有怀念。他就是还想再看段文傅两眼,再说一会儿话,甚至暗暗的幻想或许他也不想到如今这种地步,或许他见到自己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从前相处时的好来,或许——他,会做出挽留……
虽然心中暗讽自己,这一定不可能,却又怎么也割舍不开。段文傅,简直就是贾晨的死劫。像是被蚌壳误食的石子,在他柔弱的心上被绵绵尽的爱意一层又一层的试图裹尽破开,然后终究只会被缠成一个硕大白圆的珍珠,里头坚硬的恨意从来都未曾被消磨掉,反而平白添了许多累赘般的外壳,将被围困的恨意养得滋大锐利。
地下停车场。
段文傅勤恳严谨,工作能力又强,作为高层他的大部分上班时间都是不固定的。贾晨只得选择了守株待兔的笨方式,寸步不离的待在那。要知道,自己如果敢去他公司前台露脸,大概以后都会被这栋建筑的保安所驱逐。
地底下温度较低,在这大夏天里都有点犯寒。贾晨最近都过得挺差,因着所有钱都冻结了,只剩钱包里的少量现金苦苦支撑到现在。衣物也只是匆匆从家里带了几套换洗,如今饥肠辘辘又不修边幅,虽不至于说沦落到和乞丐媲美,但是个人都能瞧出他的落魄颓废。体型高大的身子可怜兮兮的缩在停车场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怕冷的环抱住自己。
段文傅开车时望见这里有一团黑影,感觉有些熟悉所以下意识开慢了些许,随后,心头的猜测便得到印证。果然又是那个男人,阴魂不散的......
他没有停留,直接开了过去。可惜还是被张头探脑的贾晨发现了。
男人高兴的张嘴喊他,他全当没有听见,加快马力。而男人则穷追不舍的跟在后头,在他走进电梯的前一刻拦住了他。“你有什么事吗?”段文傅奈的沉声问道,一个多月不见,他还以为男人已经听了他的话逃离这座城市了。男人有些为难的抓着衣角,厚实的嘴唇几度张开,“段——文傅......”最后贾晨还是叫出了这个萦绕在嘴边整整三年的称呼。
温润如水的青年听了男人的称呼,不免回想起那三年,眉头不禁蹙起。他觉得男人不配如此亲密的称呼自己,他一直觉得,贾晨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不然怎么总是会做出自己不赞同的事。从擅自喊自己文傅,到偷偷爬上自己的床,他的拒绝总是会换来男人一腔情愿的倒贴。论他的表情有多差多不甘心,男人总能忽视过去,用一脸的讨好笑容亲近自己。甚至提出了价值置换,上他一次就能去大学继续读书,亲他一下就能在公司得到一个职位,天知道段文傅当时要忍住想吐的冲动有多不容易!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又是这种关心的语气,这老男人不知道自己满脸担忧时的表情有多招人烦吗?段文傅维持着自己良好的修养,没有肆意将心中的恶毒话语倾泻而出,也算是为男人留了两分体面。
贾晨见到段文傅眼底清晰可见的黑眼圈,根本控制不住心底的在意。“你虽然还年轻,但也不要太劳累了,黑眼圈形成了可是很难消下去的......也要好好的吃饭,你看你,都瘦了......”脸色也没有自己精心喂养时候的健康红润,“如果眼睛不舒服的话,要记得拿热毛巾敷二十分钟,再按摩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贾晨便越跑越偏,面对眼前这个人,他总是克制不住得会在意的多一些,以至于有些啰嗦了。
“够了!”段文傅愈发不耐烦,他一直不喜男人这种婆妈又絮聒的性子,“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求你,能不能......放过父亲的公司,那是他的心血。”话题回归重点,贾晨央求着,手指更加激烈的绞动起衣摆处,那里都快拧成一个小麻花了。“我不能辜负了父亲......段——文傅,求你把父亲的公司还给我,你要我怎样都行......我可以道歉的,我也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的......你要我怎样都行......把公司还给我可不可以。”
段文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贾晨,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头脑简单到这种份上,真是令人咋舌。他知道贾晨的父亲对他有些控制欲强,打击式教育也用的比较多。不禁为男人的父亲感到惋惜,如果他死得不早,如果他未雨绸缪一些,给男人招个赘婿,都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段文傅倒是没有想过,把男人养傻的功劳里,他怎么着也能居个头等功,“嗬,贾晨,你别傻了。”段文傅叹气,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现金,“拿着这些钱,快点走吧!”
贾晨没有接,眼眶开始有些泛红,以往是他用钱砸段文傅,现在轮到对方用钱打发自己了。“我不要。”斩钉截铁。
段文傅常年失温的眼眸便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也没有强求,把钱收了回去。“你知道吗?你让我很困扰......”青年缓缓开口,“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哪怕你在床上叫得这么骚,我也都是靠想着别人才能勃起......”那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吞并你的公司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你的落井下石,而是——瞧不起你。你父亲是个很值得人崇拜和景仰的人,他最大的败笔可能就是生了你这种蠢货......”没有斟酌,毫不留情。“公司就算回到你手上,也只会被别人吞并,你守不住的。你父亲那样卓绝的人,不应该败在弱者手里,你懂吗?”
男人只觉如遭雷击,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段文傅只觉呼吸窒了一窒,面貌普通的男人哭起来风味盎然。
“我,明白了。”贾晨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钝钝的。原来段文傅从来就对他没有一丝丝好感,甚至是如此的瞧不上他。可怜自己还以为两人该是平等的,只要自己付出得够多,终有一日也能打动他,而他却是如此完完全全、不遗余力的贬低自己。
贾晨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一面是难过自己的能,让别人一直瞧不起了还把来人当宝一样捧着,一面是有些哀怨的,他确实喜欢极了段文傅。那时初见的青葱少年何其稚嫩,穿着校服的人小小只的,可爱却又总强装着违和的严肃,后来才知道少年生性便是冷淡的。那个孩子身上有着他所不具备的光芒,自信又傲气,耀眼得叫人心生欢喜,谈吐中有着强装老成的稚气感。几乎一下子就勾住了他的目光,想接近却总被那份拿捏得当的距离感拒之门外,直到孩子的爹落马了,没人能护住他了。自己便义反顾的出现,原先只是以为光看一看便能解渴,后来却愈发过分,以致到了昭然若揭。和那人做爱的时候,他总是先紧着对方的感受,那层膜被粗暴动作捅破了的痛楚他也顾不上,只担心自己没有让对方舒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