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农民工的汪进嫉妒那个研究生,嫉妒到发疯。对方是名校毕业的建筑学的学生,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和休息间。而自己这个农民工只能在午休的短短一个半小时里,找到凉快的地方躲阴。在这个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里,他唯一的容身之所便是城中村的地下室,和蟑螂老鼠作伴的‘家’。
要论年龄来说,对方是小自己一岁的弟弟,可汪进却得朝对方点头哈腰。就因为人家是高薪聘请来的,而自己是臭卖苦力的。
本来这样的嫉妒也只是偶尔冒出的牢骚与眼红时的酸涩,可对方偏偏帮过自己几次,从汪进出入社会到现在帮助过他的人寥寥几,这个城市里的人对他几乎都是打压与嫌弃。坐公交车会被司机怒骂带的工具多动作又慢,在好一点的餐馆吃饭会被老板时不时的催促,上一年做工的地方还有三个月的钱迟迟不肯结清......
因为工地没有厕所,只能去很远的公厕。而工程部的办公室里却是应有尽有,魏琥珀本人更是深得优待。彼时,实在忍不住的汪进去借厕所时被前台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只有新来的研究生魏琥珀肯帮自己,让他用办公室的卫生间,这也让汪进看到了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尽管是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这里的陈列也都是最好的,本就宽敞的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休息用的隔间,平时可以用来小憩和洗澡。
昏了头的汪进忍不住把难处说给魏琥珀听,这种伸手讨东西的窘迫逼得男人面红耳赤,而对方则若有所思。之后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工人们就有了临时的厕所。
这一切全被归功于向上级哭求的汪进,人人都说男人和上面的大人物认识,连平常不给好脸色的工头也都对着男人和颜悦色了几分。
后来工友们又开始抱怨没有食堂吃饭,专供的食堂只提供给公司的人,他们这些临时来打工的农民工自然是吃住自负,一个月仅能休息两天,那点自己可用的时间简直珍贵到不行。
有人撺掇汪进再去求求魏琥珀,经历上次的卫生间事件后,工友们便认为平庸憨厚的汪进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在大人物面前说得上话。
汪进自己当然清楚那只是人家好心,真要巴结,对方怎么可能会接受呢?但那时的他因为自己虚荣心作祟,夸下了海口,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对方。
汪进是个乍一看挺质朴老实的男人,身板高大姿容却十分萎缩,容貌也不出色但应该是个逆来顺受容易受欺负的人。这也是魏琥珀可怜他的原因,一个前台的小姑娘随便几句拒绝的话就能把他说得面红耳赤,加上因为内急而捂着下体夹紧双腿的样子,论怎么看都像一条垂着尾巴的土狗。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怜悯他一世,如果早知道当时的同情会埋下现在的麻烦,他大抵也不会再多看男人一眼。
“所以,我凭什么要帮你们弄个食堂呢?”忍不住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啰嗦,冷着脸的魏琥珀直切要害,看着羞得嘴角嗫嚅不已的男人,魏琥珀更加没有兴趣了。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自己住得公寓的地址的,该叫保安加强警卫,毕竟每年这么多的物业费可不是用来养闲人的。
“魏经理,你......你......说句话的事,帮个忙吧!”汪进是提着礼物来的,一袋再普通不过的苹果,这么寒酸的礼物魏琥珀听都没听说过。“你帮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有什么可供人贪图的地方?魏琥珀生气的想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向上面提出了申请,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果然三天后,工人们又有了便宜的食堂。汪进也算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之后对魏琥珀简直巴结的不行,没事就请对方出去吃饭。还会开车送喝醉了的魏琥珀回家,手机全天候不关机,就是在等着魏琥珀的吩咐。
魏琥珀也并非全私心,他的父母在他上大学期间因为私人飞机发生事故去世了,而他自己也不擅长经营家里的生意,全靠信托基金上到了研究生毕业,这份工作是父亲以前的生意伙伴介绍的,对方对他早已暗藏色心,就因为他长了张好看的脸蛋。以前父母在时,他不敢轻举妄动,顶多就是说几句话恶心恶心自己,现在倒是可以随心所欲了。
经过他的多方调查,他可以怀疑父母是被艺达的老板也就是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给谋害的。因为父母去世后的一大笔资产不知所踪,而艺达公司却用突然注入的资金度过了危机,公司的市值还在自家公司倒闭后翻了一番。
汪进是个很乖巧的男人,论自己委托他干什么,他都会荣幸到眼睛发光。像是为能对自己产生用处这件事感到十分开心,甚至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就会自动过来。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要求太多了,但基本上不是他自己的诉求,而是他的那些工友们。有了厕所就想要食堂,有了食堂就想要多两天休息,直到自己提出要减少两天工资才消停下来。魏琥珀不由得冷落了汪进好几天,在工地上碰见也装作不认识男人的样子,把对方吓得胆战心惊。
驭人之术就是这样,你没有用了的话,能替代你的人一大把,自己又不是请不起一个随叫随到的司机。
汪进在魏琥珀面前总忍不住有一种仆人面对主人的觉感,许是因为对方颐指气使地太过自然,总归像是天生就是来支配人的。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人呼来喝去其实不算什么,真正叫人眼馋的是他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松弛感。这是汪进再努力也学不来的东西,事的时候,他会悄悄拿魏琥珀的藏青色西装往身上比量,想象自己穿上这玩意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是否也能够毕恭毕敬......
然而现实是,他只是一个三年还攒不出一万块的穷鬼。与之对应的魏琥珀花钱时则铺张浪费从不计较钱的事情,几千块的菜肴,吃剩了那么多也不肯打包。而当汪进穷酸气的拿出免费的打包盒准备收拾扫尾时,魏琥珀总是冷着脸走开,回到车上后,便恶心人似的掏出一叠红票子来不轻不重的甩打男人的脸,警告对方不要做出这种跌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