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烦扰种种数不胜数,戴灏只觉这不过短短的十丈清台,已足够自己安歇,何必踏入滚滚红尘。然而日复一日的清朗寂寥边漫长,修行也卡在瓶颈,这使得他不由自主考虑起自己或许缺了什么。初开灵识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仙门罕见的奇才,未来必定早早入定、修成正果,忧亦虑,情亦爱。
后来戴灏的确如此,不过三两岁便能诵读经书,七八岁便可登台讲道,年纪轻轻到达元婴,后来一路金丹、凝神直至羽化成仙,超脱三界之外。视宇宙为坐台,畅游物外。与其他修仙者不同的是,他没有渡劫,没有迷失或动摇过本心,也可以说他不用人教便自有本心在。一切顺利的像一杯白开水平平淡淡的进入食道,空乏且味,顺畅的没有一丝阻碍。直到成仙多年后,他才察觉到有些缺失,进而认识到——应劫入世很重要。
戴灏摒弃所有法术,自愿变成一个凡人,体会生老病死。一切是从婴孩时开始的,他出生在一个家境富裕的人家,成了被给予厚望的长子,按照对方提供的精英式教育和资源过着优渥且健康的生活。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大学,成了名校未来可期的学子。
这所学校是戴灏自己选择的,金融系的理论知识有助于他更好的管理家族企业。一切都挺合他心意的可挑剔,唯有一个人,像好端端的绢面不慎掉地上蹭到的污渍,不大的一团淡灰色,感觉用肥皂便能轻易洗掉。
他就是一个暴发户家的孩子,从小是穷大的,突如其来受了一笔横财,便登时得意得张牙舞爪,仿佛有了钱,自己便有了撑腰的底气,是妥妥的上层人了,可以享受一般平民享受不到的特权了。把自己是靠着捐钱进的学校这种事当成炫耀的谈资大讲特讲,普通又自信。
两人是一个大系的,恰巧便分在了同一个寝室。只供两个人住的豪华寝室被暴发户糟蹋的不成样子,不说那些又土又奇特的品味,单说他霸道又爱占便宜的小心理就令人厌恶。宿舍的水费电费,他要斤斤计较,过分时甚至准备好了自己的课程表,和戴灏讨价还价,“哎!你看,你看,这个星期我都没有在晚上用电......”
那当然,这种没什么脑子的蠢货,晚上根本不需要学习做论文,把这里当成普通技校想混一张文凭罢了。戴灏是不屑与他争论这种事的,只是平静的表示,这个月的水费和电费自己会一个人承担,至于暴发户那一份,就当请他的好了。每到此时,男人都会腼腆笑笑,有些虚情假意的道一句,“那怎么好意思呐!”
在得知学校有水费这种东西时,暴发户很少洗澡,还特地将攒下来的洗澡水拿来洗内裤和袜子。可自从戴灏一人独揽下公共费用之后,贪婪的暴发户便像从闸门里放出的小兽,开开心心的在寝室里用水用电,还把自己家里的衣服带到宿舍来洗......
对于这种爱占便宜的行为,戴灏很是宽容,因为自己只花了这么一点钱便能让欠了人情的暴发户对自己如此恭敬,这很值。比较好玩的是,自己有时说想要换个寝室,就把怕没便宜可占的暴发户吓得语伦次,哆哆嗦嗦的表示自己会适当的也出一部分现金。戴灏想也知道,估计这个目光短浅的东西只会像挤牙膏一样一次只掏那么一点钱来安抚自己,等时间拖得越久还款越来越模糊。
简直是一朵奇葩!
然而看在这个室友比较听话的份上,戴灏也没有追究什么。
还有一点,那个暴发户很是喜欢特权。动不动发表一番高谈阔论,指出当今社会有钱没什么用,要有权才是真真的腰杆子硬。戴灏懒得告诉他,其实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他们的释放权利的方式都会以一种合理合法的手段,也从来都不是一家独大一般的说怎样便是怎样。有时嫌人聒噪,就稍稍提一下,对方便能噤声,实在控制不住,便拿些欠款来威胁,那时暴发户便会急匆匆的说有事。如此方法,屡试不爽。有时戴灏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种虽然得了好处,但时时受人拿捏的选择,怎么就暴发户做的出来。他自己生活在上层社会,待人接物的处事都是高深温润的,从来点到即止,自然没见过这种没皮没脸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像暴发户这种,都还是道行浅的。
平静的打破来自于法力的觉醒,戴灏先是能自然而然的将水杯隔空取来,再是可以控制树木生长的方向,然后是周边的动物。这一切除了开始时偶尔的诧异,之后便越来越顺手,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是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但出于这么多年的道德约束,他始终没有将能力的触手伸向与自己是同类的人。
但是久不疏而堵,自己的躯体难以压制这些力量,先是表现在日复一日的容貌上,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跟以前一样精致斯文,但却明显有了威压感,走在学校里,哪怕是老师也不太敢直视自己。那个暴发户可以忽略不计,他一直都在承受自己的威压,因为有所亏欠,所以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脸,并且还在自己面前稍微矮了一截。
法力,必须得发泄出来吗?戴灏控制着老鼠向学校里的流浪猫发起冲刺,这是第七只野猫了,老鼠的身体已经精疲力尽,但却制止不了自己的动作。一不小心被划开了肚皮,痛的连尾巴都在抽搐,但还是停不下来,又一只猫上场......直到老鼠死亡,一切结束。